又到端午

阳江俗语云：四月蝉喊粽。

一入夏，繁密的树叶间便响起蝉鸣。不多久，这鸣叫声越发排山倒海起来了。听着众蝉鸣叫，人们便开始为过端午节包裹粽而忙碌了。倘若此时的你行走于乡间，不管村头还是巷尾，必定会见到一根根长竹竿上晒满了粽叶和水草。夏风轻拂，粽叶如垂柳般在风中飞扬，满天阳光里看去，煞是好看。

在传统的节日面前，乡村永远是“先行者”。当一捆捆曾飘荡在乡间长竹竿上的粽叶和水草，开始井然有序地摆放到城镇的街道上售卖的时候，城里人才蓦然发觉，噢，端午节就要到来了。于是，买叶的买叶，买草的买草。前些天，我开车从乡间经过的时候，见到村道上有乡人在自家的门前售卖裹粽，便忍不住停下车来购买。一问之下，发现没有白粽（肉粽），只有灰粽，便顺手买了几条灰粽，还是温热的，看来也是刚出锅不久。

小时候的乡间，除了包白粽外，每户人家还喜欢包灰粽，似乎只有包全了两粽子，这一年的端午节才算过得完整。包灰粽需用到灰水。那时的灰水，全是自制的。有些人家喜用稻草灰，但是，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带叶的豆梗烧灰。准备制作灰水的那些日子里，为了保证灰水的纯度，灶里烧的，全是豆梗，绝不混杂其他柴草。倘若家里有小孩子参与烧灶煮饭的，一般也会被预先警告。曾经，我就因为在灶里烧错了柴草而被长辈们严厉斥责过。如今的乡间，一般人家也鲜有包灰粽的了，就更不要说提前自制灰水了。即使要包灰粽，也大都去圩里买了现成的“碱水”。想想也是，谁还愿意费那么大的劲去自制灰水呢！

阳江俗语又云：四月八，龙船挖。

这里说的挖龙船，是指乡间那些能坐上六七十人的传统长龙船，而非近些年才“崭露头角”的国标龙船。国标龙船是不受此风俗限制的。今年，在四月初八前，很多村庄的国标龙船就已经出现在河道上了，每天傍晚，我都能见到村庄里正组织一些壮丁在船上训练。当传统龙船从河间泥里挖起来后，河道上的龙船便更见规模了。早些天我还听说，北惯今年要赛龙舟，赛程表已经在微信朋友圈里疯传。看来，在沉寂多年后，今年的龙船比赛真的要大搞特搞了。谁都想在这一次比赛中获得一个可以炫耀的名次呀！如此，也就不难理解近些天来，即使夜深，我依然隐约听到从远处河道上传来的阵阵鼓声了。

阳江还有一句俗语：四月蝉公喊，五月挱浪浦。在众蝉声嘶力竭地大喊了将近一个月之后，“龙舟雨”就要来了。大雨过后，人世间的很多东西，有用没用的，都被冲到了河道上，顺水漂流。这时，河道上便有很多“好东西”可以捡。随着社会的发展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，如今不再有人会冒着危险到河道上“挱浪浦”了。但是，大雨依然会应时而来。早两天，风云突变，“龙舟雨”一下就是一整天。雨晴回家，在路上听到乡人聚在大树底下搭话：这下有水扒龙船了！

晚饭后，我到河边散步，顺便看看河水。河水已漫过了曾经长满野草的沙滩，夕阳在浑黄的河水上闪着金光。金光弥漫中，吃过晚饭的壮丁们正在教练的指挥下反复练习，河滩上站满了观看的拍照的人群。鼓声忽然响起，龙船霎时如箭般飞去……

林祥悠